禮貌和敬畏神

    前陣子我們全家回美國一趟。對於已經在台灣生活進入第六年的我，面對原本熟悉的文化反而有些reverse culture shock（逆文化衝擊）。我的老家田納西州位於美國的南方「聖經帶」（Bible Belt）上，基督信仰的氛圍十分濃厚，當地人很大的比例是基督徒。或許也因為這樣，人和人的相處更顯得溫和有禮，甚至親切熱情。就在我們短短兩個禮拜的停留中，得到包括一間印度餐館、連鎖的Olive Garden、Buffalo Wild Wings、甚至麥當勞額外的食物餽贈，也在美國國內轉機的旅途中和一位基督徒女士相談甚歡。

    當我再一次踏上了台灣的土地，正巧有個JC的學生跟我說他的父母特別看重「禮貌」。對他來說這樣的「家教」卻無形地壓抑著他，彷彿不經意間就可能淪為「失禮」甚至「無禮」。我不禁暗自思想：到底哪邊才是「禮儀之邦」呢？「禮貌」和我們的信仰的關係究竟為何？

    至少聖經中的聖徒不總是很有禮貌。例如向上帝生氣的先知約拿、對上帝賭氣的先知以利亞、在萬分痛苦中哀怨的約伯，更不用說詩人大衛筆下的哀歌，向神發出的怨懟：「耶和華啊，你為什麼站在遠處？在患難的時候為什麼隱藏？」（詩篇10:1）「耶和華啊，你忘記我要到幾時呢？要到永遠嗎？你掩面不顧我要到幾時呢？」（詩篇13:1）「我的神，我的神！為什麼離棄我？為什麼遠離不救我？不聽我唉哼的言語？」（詩篇22:1）約拿、約伯、以利亞、大衛……和這些在神面前的大放厥詞算不算是僭越或是無禮呢？

    我想我能這麼說：相較於「禮貌」，我們的神更希望我們愛祂、信靠祂。禮貌可能來自真實的尊敬，也可能來自表面的偽裝；禮貌可能創造和諧的社會關係，也可能製造出拘謹和距離。相反的，愛神和愛人不只是「禮貌」，因為「愛人不可虛假」（羅12:9），聖經中的聖徒將他們的掙扎和情緒很真實地帶到上帝，反映出他們相信神能夠拯救。「愛能遮掩許多的罪」（彼前4:8），這些聖徒相信神是憐憫和接納的神，因為他們的罪被赦免了，他們才能夠「愛神」。最後，「愛既完全就把懼怕挪去」（約壹4:18）。舊約聖經中「敬畏」（יִרְאַת）指的可以是「害怕」，害怕使人遠離和逃跑，也可以是「被驚豔」（amazed），就像人見到大自然的波瀾壯闊就心向神往。我們對神的順服來自於信心，我們對神的「敬畏」來自渴望，而不是恐懼（雅2:19）。

    「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」。我很幸運無論在台灣或在美國都遇到最友善的人們，但我更盼望因著耶穌，「禮貌」不再只是外表的樣子，更是裡面對神的信心，對人的愛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