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母親董怡淑姐妹
我的母親已經在癌末最後的日子中。從去年底被診斷出大腸癌,今年1月4日開刀確認已經是第四期。2-3月中經歷過兩次化療,四月初突感喘不過氣,發現肺積水,醫生宣布只剩下三個月。儘管主治醫師仍主張再開一次刀,希望可以切除阻塞小腸的腫瘤,開刀的結果是癌組織已經在腹膜和胸腔間形成一整片的硬塊,手術刀完全進不去;徒留腹部22公分的傷口。這一切發生得很快,而且每一次都是最糟的結果。
然而,當中仍有一個最好的消息,母親已於4月25日決志信主,並受洗歸入主的名下。受洗前媽媽因為身體的病痛情緒消沉,每次探望的時候總是急著把我們趕走。歐牧師曾在我母親在加護病房時去探望並將福音傳給她。老實說我對母親的得救也沒有過多的期待,畢竟她曾在長榮女中(長老會宣教士建立學校,台灣第一所女子學校)教了40年的書,從未接受過福音。我的盼望和安慰來自我對神的信心:我相信神比我更愛我的母親,祂比我更在意我的母親要往哪裡去,也因此只有把我的母親全然交託給祂。
當天早上媽媽睡得特別香甜(在那之前她在醫院都很難入睡),我傳給李哥的訊息他沒有看到。約莫9:30的時候媽媽突然醒來,幾乎同時間手機也響起,是李哥打來的!我沒時間解釋,就把手機視訊塞到媽媽面前,李哥劈頭就說:「我們的身體像是一個房子借給我們住,房子住久了會老、會壞,不能住了...」,接著邀請我母親信主。出人意外的是媽媽直接答應了,像是準備了很久一樣。李哥要我馬上去拿一杯水來,我手忙腳亂地隨手拿了個小紙杯,從病房的水龍頭裝了點水,按照視訊另一頭李哥的指示,奉聖父、聖子、聖靈的名給母親施洗。當下不是沒有想過要錄影,我瞄了一眼在旁的看護,她沒有意會過來,我也不敢打斷受洗的過程,只留下一張螢幕截圖—兩個視窗分別是笑瞇瞇的李哥和插著鼻胃管的母親。
我相信這是所有和我一樣第一代的基督徒所夢寐以求的—這祝福遠比病痛的折磨和死亡的咒詛還要更大。然而因著我的信仰,這些年來父母親也受了很多苦。一開始的時候我出國唸博班,父母親逢人便驕傲地說兒子在美國拿全額獎學金;儘管每年的過年家裡都特別冷清,爸媽還要跑到出嫁的姊姊的夫家蹭年夜飯吃。後來我書沒有唸完,蒙召去唸神學院了,對於父母親的打擊可想而知。他們在親友面前變得抬不起頭,和退休前的同事朋友也都疏離了,兩佬過得孤單而消沉。從世人的角度,我不但兒時頑皮,長大後學業無成,還極為不孝。
以斯帖記中有一句很有名的話:「焉知你得了王后的位分,不是為現今的機會嗎?」(斯4:14)那位在外邦政權中做王后的以斯帖,在關鍵的時刻拯救了神的百姓。而發生在我身上的似乎反了過來:焉知我的蒙召獻身,不也是為了母親的蒙恩得救嗎?
—為我的母親,董怡淑姐妹,獻上感謝和祝福。